谌宸

鸽中之王

【维勇】南极以北-补档

有小可爱说这篇的第一、三、八章被屏蔽了,补个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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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维克多其实不太喜欢宴会。

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攀谈与搭话都是很累人的事情,而他虽然能做得很好,但打心底来说,他是不乐意的。

如果不是雅科夫非逼着他来,他才不会出席,这里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维克多喝着香槟愤愤地想,直到他看到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宴会厅的角落,仿佛在刻意地压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作用不大,那边一片的人几乎都在偷瞄他,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着,一看就是一幅背后议人是非又不敢让正主听见的模样。

听雅科夫说这次宴会国安局也会派代表出席,没想到会是他。维克多顿时来了兴致,整理了下衣袖,向那个角落走去。


“我听说过你,胜生先生。”

“叫我勇利就好,”亚裔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维克多的,“我猜你听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说你是我们最好的间谍,我认为这是一句好话。”维克多道,“至于那些‘心狠手辣,人面蛇心’之类的,”他耸了耸肩,“我全装作没听见。”

勇利用杯沿抵住嘴唇,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真有趣。”他说,“我从业以来,还没有人像你一样敢直接跟我搭话。”

“他们都不够有求知欲,”维克多勾起唇角,“而我,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过分好奇。”

勇利的脸上仍挂着笑,“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个好问题。”他将笛形高脚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空杯顺手放在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我是各种各样的人。我可以是贵族,富家子弟,菁英人才,年轻军官;我可以是神父,企业经理,军火商,黑帮头目;我也可以是公寓保安,社区义工,路边小贩,甚至是街角人人唾弃的肮脏乞丐。”他双手搭上维克多西装的前襟,后者比他高出半个头,他得踮起脚才能与维克多鼻尖相抵,“你又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维克多垂下眼帘,视线像是不经意间划过勇利的嘴唇,在这个距离上,看起来很像接吻前的预备动作。

“你有什么建议吗?”

勇利的笑中添了一丝兴味。他一手搭着维克多肩膀,一手顺着维克多黑色的领带往下滑,指尖从锁骨一路摸到剑突,替他捋平了前襟上的褶皱,体温隔着衬衫的衣料在精瘦的肉体上熨下四道笔直的线。

“我的建议是……”勇利偏过头去鼻尖轻蹭维克多的脸颊,他已经喝了不少酒,面色泛红,吐息里都带着酒精的气味,与维克多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又被重新吸进两人的肺里。

“……永远别让我靠近你。”

他退开一步,炫耀般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间夹着一本纸质的小册子。那是维克多放在西装内袋的军官证。


那个瞬间,维克多仿佛看见一只骄傲美艳的雄孔雀,在他面前“刷”地开了屏。


“我的天呐,他真是太可爱了!”

尤里嫌恶地绕开在客厅沙发上挥舞着双手的家伙,“可爱?你说的跟我知道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胜生勇利?”他翻了个白眼,“他竟然有一个跟我同音的名字,真让人不爽。”

“对,就是他。”维克多搂着抱枕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你都不知道他对我笑的时候的那个眼神!上帝啊!”他哀嚎着又倒了下去,“我要陷入爱河了。”

“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尤里奥,那不一样。”维克多扒着沙发背又坐了起来,动作之大让支架都往后挪了一寸,金属材料与瓷砖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他是光!就是那种……”他突然语无伦次,两只手比划了半天,最终只能把脸埋进抱枕里通过变了调的尖叫般的呻吟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尤里抄起另一个抱枕在他后脑勺上猛地来了一下,“给我闭嘴!不然就滚回你那个水管爆裂的家里住去!”他怒吼道,“还有我不叫‘尤里奥’!”

“可我总得区分一下你们俩吧。”维克多抬起脸摆出一个能搬上新一季征兵海报的标准的微笑,“收起你的中指,如果你不希望我给雅科夫打小报告的话。”

“Блядь(艹)!”尤里忍不住爆了个粗口,被维克多用眼神示警了下,“听着,我不管他在你眼里有多么……可爱,”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看起来快吐了,“你得认清楚,那是FSB的间谍,他们欺诈成性谎言成篇,而胜生勇利是他们里面最莫测的那个。还记得鲍里斯·阿布拉莫维奇·别列佐夫斯基吗?那就是他的杰作。”

“别列佐夫斯基不是自缢身亡的吗?”维克多疑惑道。

“官方放出来的论调都是在政府间协商之后的结果,别列佐夫斯基是被暗杀的。”尤里道,“尸体上没有机械性损伤的痕迹,体内也没有毒物残留,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蹲了下来,仰视着维克多的眼睛,“最关键的是,前前后后那么多特工尝试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成功,胜生勇利五天就做到了。”

“他比你看到的要可怕得多。”



03

维克多虽然是在休假,但并不代表在这期间他什么事都不用做。这一天他回国防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相熟的老军官。

“尤里告诉我,你最近跟国安局的间谍走得很近?”

雅科夫·费尔茨曼是维克多军官学校时期的恩师,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而尤里的爷爷曾与雅科夫共事过一段时间,雅科夫因此对这个金发的年轻人很是照顾。

“他大概是立志于把这件事散播得人尽皆知吧。”维克多笑得有些无奈。

雅科夫摩挲着手中档案袋的牛皮纸封面:“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我替你问过国安局的朋友,胜生勇利的档案很干净,也的确是因为身份暴露现在正处于雪藏期,更不存在被派来监视你这样的可能,他跟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问题。”雅科夫道,“但是奉劝你一句,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打发一下寂寞时光,最好换个对象。”

“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偏见?”银发男人摊了摊手,“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因为你有前科,花花公子。”雅科夫道,“胜生勇利不是你能玩得起的人,以他的风评,你要是辜负了他,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将手中的档案袋拍在维克多胸口,“我就说这么多了。拿好这个,你们太平洋舰队新的布防图,绝对机密,别让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看见。”

维克多接过袋子检查了一下封口:“现在就给我?我返岗的日子还早呢。”

“你家的水管不是修好了嘛,如果你还住在尤里家我是不会给你的。也省得后面忙起来忘记了。”雅科夫摆了摆手,“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维克多点了点头,带着东西离开了总部。


勇利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辆眼熟的车。

他伸手盖上大型垃圾桶的盖子,对着那辆车歪了歪头。车里的人明显注意着他,降下了车窗。

“我猜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说‘好巧’了吧。”勇利走到车边。驾驶座上的军官向他打了个招呼:“当然不能,我是来碰运气的。”

“碰运气?”

“试试能不能遇到你,”维克多故作神秘,自己却撑不住先笑了起来,“看来我运气不错。”

“这么说上次让你送我回来倒是引狼入室了?”勇利在间谍这一行浸淫多年,深谙谈话的技巧,熟练地接过维克多调情般的话头。

“这可就是污蔑了,我还没入室呢。”维克多戏谑地笑了,“不如今天就让它一语成谶?”

勇利在敞开的副驾驶车窗上俯下身,“‘一语成谶’是个贬义词,你可真让我伤心。”他用右手撑着下颚,“而且我也不会让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进我的家。”

“我听见你在‘男人’上加重音了,现在我才是我们俩之间更伤心的那个。”维克多皱了皱鼻子。

勇利笑了一声后直起身,“很高兴今天碰见你,”他拍了一下手,又握在一起搓了一下,“可我得回去了,不然我用来做沙拉的苹果——切开过的——都要变黑了,所以……”他耸了耸肩,“下次见?”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约你看电影的,”维克多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说出口。”

“哦,抱歉?”勇利眨了眨眼,“我哪天都有空。”

“可以留一下联系方式吗?”维克多不知从哪摸出一支笔来,反着递给勇利,顺便抛出一个wink,“这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希望知道我联系方式的人可不多,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跟我有联系。”勇利接过笔,“你有纸吗?”

维克多随即解开了衬衫的袖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白种人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表皮下错综复杂。勇利挑眉,在维克多手腕上签下自己的手机号。他低头写字的时候眉眼乖顺,睫毛不是特别长但很直,明明是一副老实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却带着别样的风情。

“可别拿去纹身了。”勇利合上笔帽,挑了挑维克多的下巴,笔帽一路从喉结划到下巴尖,“我期待你的邀约。”

维克多猛地抓住他握着笔的那只手,慢慢把笔从对方的指间抽出来。

“定然不会让你久等。”他说着,攥了一下勇利的手。



08

维克多立刻被停职了,返岗时间被无限期延后。上面当然会给他一些惩罚,但不会太过分,那毕竟是胜生勇利,国安局花了大功夫培养的最好的人,他能做到任何事。

“可当时你告诉我他没有问题,”即便被下了封口令,维克多还是忍不住质问雅科夫,“因为你这么说了,我才放心跟他走近的!”

“我不知道!”雅科夫已经为了这件事忙到焦头烂额,“他为FSB工作了四年,没有任何任何蛛丝马迹显示他有叛国行为。除了我们自己的接头人和任务目标,他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

维克多心烦意乱地捏了捏鼻梁:“审讯结果怎么样?”

“我们能用的手段都试过了,胜生训练期间的抗审讯训练和耐药测试的成绩都非常高,这些对他没有用。”雅科夫道,“他还绝食,今天是第三天,我们强制给他吊上了葡萄糖。”

“他什么都没说?”维克多皱起眉,“一句话都没有?”

“事实上,今天早上是他第一次开口,这也是我带你来的原因。”雅科夫带他来到一扇铁门前,“他要求见你。”


勇利的牢房里是完全的黑暗,墙壁上严丝合缝地都是吸音材料,除了勇利自己浅浅的呼吸以外仿佛处于真空。维克多按下了门旁的开关,于是头顶的灯闪了闪,洒下一片惨白的光。

“如果我没有戴着眼罩,你那一下会毁了我的眼睛。”勇利微微抬了头,“所以是你,维克多。”

他看上去很不好。眼罩下露出的半张脸没有一点血色,额头和脖子上都是冷汗,原本还算适中的体型现在形销骨立。维克多走近了些,看见他卷起了袖子的两边肘窝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他们给你打了什么?”维克多伸手碰了碰那片皮肤。

“不知道。”勇利活动了一下,于是手铐哗哗作响。他那只手上还吊着葡萄糖,维克多按住了他,“这里又不是医院,审讯科的人才不会告诉你注射器里面装的是什么,等待和猜测所带来的恐惧心理也是一种审问利器。但那颜色还挺好看的,”他回想着,低低地笑了起来,“是种透明的、澄澈的蓝……像你的眼睛一样。”

“够了!”维克多受不了他那种坦然的、仿佛慷慨赴死一样的态度,“你找我来想说什么?”

被拷在椅子上的人坐正了些。“我要招供。”他说着,偏了一下头,“我知道那面镜子后面有人在看着,我也知道他们在录音……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终有一天会知道这个故事,我更希望你能听到最本真的版本。”

“日本内阁情报调查室的‘瞭望塔’计划开始于本世纪初,我是他们的第三世代,15岁被列为备选对象,因为我那个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出国求学的欲望’。”他笑了笑,“17岁时我加入了‘瞭望塔’接受训练,20岁作为交换生来到俄罗斯,进入国安局工作,一直到现在。”

“所以你是……”维克多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棉花塞住了,“……双面间谍。”

勇利点了点头:“我是。”

维克多的眼睛突然开始疼了,整个眼眶都像是烧了起来:“‘瞭望塔’计划是什么?”

“挑选对象国潜在的未来军事领袖,将间谍安插在他们身边,等目标们走到巅峰,这些间谍已经是他们的心腹了,永远都不会被怀疑。”勇利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叫它‘瞭望塔’而不是‘信鸽’或是别的什么吗?我们就像建筑一样,在选好的地址上打下地基,落成,之后即便是腐烂,也只能烂在这块地方。我们没有退路。”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谈论的不是他自己的生命。维克多闭了闭眼,可烧着了一样的触感一点都没变:“你的目标是谁?”

“你。”勇利立刻给出了答案,“尼基福罗夫家族出了三位海军上将,你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上面认为你将来的成就绝不会比祖辈差。”他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从第一面开始?这就对了维克多,因为我就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培养起来的,整整九年,他们收集你所有恋爱对象的信息,你所有偏好性的小动作,再把这些东西都安在我身上,于是就有了现在你面前的这个‘胜生勇利’。”

他们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彼此警惕而猜忌,勇利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刺。

“你有没有‘瞭望塔’计划的名单?”维克多继续问道。

“有,和任务内使用的密码本合订在一起。”

“在哪?”

“你找不到的,我已经销毁了,很久以前。”勇利扯起唇角,有一点嘲笑的意味,“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布防图的讯息我已经传递出去了,从邮筒投递,我的接头人是个邮差,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截获它。即便你们换了布防,可太平洋舰队所有船只的详细情报也泄露了。”他耸了耸肩,“所以尽情去追吧。”

维克多恶狠狠地盯着他,单面玻璃背后的雅科夫估计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搜查邮件了,但那不是他想去关心的事。“你伤到我了,勇利。”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字,“我只要你一句话,一句实话,”他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真心的?”

勇利沉默着,气氛粘着得成了胶,维克多等了他两分钟,最终还是放弃了,往后退了一步。

“我用了九年的时间来接近你,”可勇利突然开口道,“然后用这条命跟你谈了场恋爱,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维克多抬手捂住了脸,他深吸气的时候气流在指间嘶嘶作响。上校猛地抓住了勇利的额发,俯下身气势汹汹地吻住了他。他们的牙齿狠狠磕在了一起,又一次撕开了勇利唇角的伤。

然后维克多松开了他,理了理自己的前襟,关上审讯室的灯之后甩上门离开。

勇利咬紧了牙关,感觉着手铐钥匙在嘴里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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